“罗兰，你看！这把剑！”
前脚才刚刚迈进赫迪哈缇工坊的仓库正门，罗兰就听见了奥菲莉娅带着兴奋的叫喊。
奥菲莉娅的双眼之中闪动着兴奋与好奇的神色，双手用着一种⋯⋯“咸湿”的手法，抚摸着倚靠在墙上的单手剑？
罗兰的眉毛跳了跳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面前的少女在此刻给了自己一种“痴汉”的感觉。
“嘿嘿嘿，好帅！”
奥菲莉娅还是傻乎乎笑着，罗兰甚至还能看见她嘴角晶莹的口水。
无奈的拍了拍奥菲莉娅的肩，罗兰同样蹲下，发问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揶揄。
“你不是大小姐吗？连剑都没摸过？”
“这能有什么办法嘛……平时我又进不来阿尔塞多老爷子的素材库。赫卡里叔叔和父亲又严令禁止我触碰武器……真的是，明明在其他方面都挺宽松的。”
奥菲莉娅抱怨着，双手仍旧没有离开身前的单手剑，发病似地傻笑着。
罗兰叹了口气，注意力稍稍转移到了单手剑之上。确实如同奥菲莉娅所言，打造这把单手剑的工匠在剑刃的外观上下了很大的功夫。装饰华美，镶嵌有宝石的剑鞘、打磨有鹰首样式的剑格、细长的剑柄、泛有幽光的剑刃⋯⋯甚至，在以太的视野下，罗兰看见了铭刻在剑刃上，有着【避尘】效果的以太阵列。
不错的装饰品。
但终究只是装饰品而已。
罗兰伸手，在奥菲莉娅疑惑的目光之中，手指轻弹单手剑的剑身。
“⋯⋯咔嚓”
在奥菲莉娅震惊的目光之中，单手剑的剑刃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地裂痕。
奥菲莉娅手指颤抖着指向罗兰：“你⋯⋯”
“嘛，结果就是这样，”罗兰倒是没有意外的神色，只是平静地捡起剑刃的碎片，放在指尖把玩着，“加热工艺不完全、淬火处理过于粗糙，连我这种不算工匠的外行都能看出许多毛病。唯一可以称道的居然是它的卖相⋯⋯只能说是个华而不实的装饰品，应该是贩卖给贵族收藏用的。真要用于战斗，没砍几下就会卷刃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对这些感兴趣，不如去看看那边架子上的制式兵器。”
罗兰指了指一旁武器架上闪烁着冷光的剑戟。
虽然朴素，却是真正能被用于实战的杀戮兵器。
“你……”
似乎终于是组织好了语言，少女艰难地张开了嘴。
“那柄剑，我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来着。价格好像是⋯⋯70个金币？好像还要更贵⋯⋯”
“( ･᷄X･᷅ )”
罗兰沉默了。默默地低头看了看剑刃的碎片，罗兰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，用脚尖将其扫到了一旁的架子下方。
——————
堂屋中的阿尔塞多莫名地打了个喷嚏。
“感冒了吗⋯⋯终究还是老了啊。”
揉了揉发红的鼻子，阿尔塞多起身披了件衣服，再度沉浸于护甲的构想之中。
冷风顺着门扉的残骸吹进，却终是被堂屋的火炉之中，燃烧着的木柴所驱散。
工匠的呼吸之声，逐渐平缓。
天地俱静，唯有沙沙地落笔之声响起。
——————
奥菲莉娅最终还是没忍住，拍打着罗兰的后背，轻声地笑了出来。
“你刚刚的那个表情……真该想个办法记录下来，让你自己看看。”
罗兰黑着脸，并没有回话。
“不过，”奥菲莉娅捡起了架子下方细碎的碎片，放在掌间细细地端详着。
“我大概明白赫卡里叔叔为什么让你当我的护卫了。”
“在某些方面上，罗兰你还真是个怪物呢。”
罗兰并没有接话，只是带着装傻的意味走向了装满矿石的货架。奥菲莉娅还能听见罗兰口中的喃喃自语：“丝状源晶⋯⋯丝状源晶⋯⋯啊，找到了⋯⋯”
“又是转移话题吗⋯⋯”奥菲莉娅轻声叹了口气。但随即，一如既往的笑容再次爬上了脸庞。
“只有第六第七阶的实力？骗鬼呢！等着吧，罗兰，迟早有一天，本小姐要把你的秘密全部给挖出来！”
挥舞着粉拳为自己打气，奥菲莉娅快步跟上了罗兰的身影。
——————
罗兰左右张望着，抬脚在杂乱无章的仓库之中艰难地前进。入眼所见的绝大多数武器，基本都是用于装饰的玩物——至少在罗兰看来，真可以说是没几个能打的。
“丝状源晶⋯⋯啊。”
罗兰的脚步顿住了。似乎是踢到了什么的样子，罗兰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，低头的速度逐渐放缓。
“可别又是什么值钱的东西⋯⋯”罗兰在内心暗自祈祷着，却在看清脚边物体全貌的瞬间，微微地愣在了原地。
“？这是个什么东西？”
布满灰尘的黑匣映入眼帘。罗兰摸了摸下巴，依稀能够辨认出身前黑匣的本质。
似乎⋯⋯是个剑鞘？不过，未免有些⋯⋯太大了？
仅仅是剑鞘的鞘身，就已经能与寻常的双手大剑相比较，但与之相对的，用于收纳剑刃的鞘口却只有寻常十字剑的大小；黑匣之上，贴近鞘口的那一部分甚至还专门镂空了一块，作为供以握持的把手。
与其说这东西是剑鞘，罗兰更愿意相信这玩意就是个箱子，收纳剑刃的功能只不过是工匠异想天开的创意而已。
罗兰伸出手握住黑匣的把柄，试图将其从地上提起。
“……？”
黑匣纹丝不动。
罗兰的神情带上了几分凝重。
在黑匣入手的一瞬间，罗兰便察觉到了脚下黑匣明显的不对劲之处。虽然确实没有用上全力，脚下的黑匣在罗兰的视野之中，却是确确实实地没有移动分毫。
就好像是铺展在身前的山海一般，如有千钧万岳之重，难以动摇。
“……”
罗兰呼气，双手握持住剑鞘的把手。
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。以罗兰为中心，周遭货架上的灰尘被无形的气浪吹飞，在小范围内形成了小片的“真空”。
“嘶⋯⋯还真是沉啊⋯⋯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阿尔塞多老先生之前说到过的，那几个半成品之一吧？”
极为艰难地，罗兰抬起了脚下的剑鞘。黝黑的鞘身似乎未经过多的打磨，哪怕是以罗兰的眼力，都可以察觉到肉眼可见的粗糙做工。不过嘛——
辉光在罗兰的手间闪烁。在短短三秒内，数量庞大的游离以太被灌注至手中的黑匣之中。
“果然⋯⋯这个重量，是奥利哈钢吧。”
黑匣在罗兰的手中开始变化，逐渐减轻到常规剑鞘的重量，甚至还要更轻。但这也仅仅只是对于罗兰来说，剑鞘实际的重量并没有发生变化。
应该说，罗兰的以太就如同一把钥匙，让构成剑鞘的奥利哈钢记忆了罗兰的以太，从而“片面”地改变了自身的重量。
“捡到好货了啊，想不到能在黄玉级别的工坊找到奥利哈钢这种第二位阶顶级的金属，”罗兰微笑，无视了身后奥菲莉娅无理取闹的叫嚷，“赫迪哈缇工坊的武器工匠⋯⋯真想和他见上一面。”
“啊，丝状源晶，找到了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
“只剩四两的库存了吗？马马虎虎够吧。”
阿尔塞多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，略显疲惫地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。罗兰正坐在阿尔塞多的身前，身后摆放着刚刚入手的剑鞘。
“阿尔塞多先生，请问⋯⋯这个剑鞘，有配套的长剑吗？”
阿尔塞多抬眸，似乎是才刚刚注意到罗兰身后的剑鞘，浑浊的双眼之中闪过几分疑惑，“这剑鞘⋯⋯你等等，我去找找看。”
阿尔塞多站起身，打开了前往冶炼室的通道。
罗兰仍旧端坐在原地，顺手拎住了想偷偷溜进去的奥菲莉娅。
直至许久之后，阿尔塞多双手抱着一柄朴素的十字剑从冶炼室的深处走出。“喏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⋯⋯应该是这把。”
罗兰接过阿尔塞多递来的武器。和仓库中那些华美的饰物相比，手中的十字剑明显要朴素的多，但终究是用于实战的兵器。罗兰起身，对着空气挥舞剑刃。
并没有划风声传来。似乎是铭刻了【锋锐】的符文阵列，泛着冷光的长剑在罗兰的手中飞舞着，斩开了周遭的空气，在桌上的茶盏之中带起点点涟漪。
作为武器而言，确实不错——罗兰中肯地给出了对长剑的评价——但是，作为与以奥利哈刚打造的剑鞘相配的武器而言，似乎有些⋯⋯不够格？
“阿尔塞多老先生，”罗兰望向工匠，“这把剑⋯⋯”
“你先凑合着用就行，剑只是消耗品。”
再度打断了罗兰的对话，阿尔塞多只是微眯着眼，用着似笑非笑的语气打断了罗兰的询问：“剑是我打的，确实配不上那家伙的剑鞘。”
“但是，那可不仅仅是个剑鞘而已，你可以试着⋯⋯算了算了，你到时候应该就会明白它的用法了，由我来说反而太过刻意。”
“⋯⋯我明白了。那么，武器和剑鞘有名字吗。”
将剑刃插入了厚重的剑鞘之中，罗兰再度向着满意点头的阿尔塞多发起询问。
阿尔塞多摸了摸下巴上细碎的胡茬，眼中泛起追忆的神色。
“忘了，毕竟是那个老东西打造的东西，都已经过去太久了。随你喜欢叫吧。”
“啊这⋯⋯”罗兰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，“我也不擅长起名字啊，总不能叫什么⋯⋯要你命三千？”
承载着回忆之物，罗兰并不想以自己拙劣的文艺水平加以命名。
望了望一旁的阿尔塞多，又瞥了眼一旁沉默的罗兰，奥菲莉娅非常自然地插入了二人的对话之中：“想不起来名字，就干脆叫什么一号零号得了呗。反正名字不就是个称呼，自己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就得了。”
阿尔塞多愣了下，随即大笑：“也是了，还没有你这个小丫头看得通透。确实是那家伙之前搞出来的半成品，叫零式吧。”
“走吧走吧，小家伙们，别打扰我加工护甲了。记得带够钱，十天之后来取就行。”
“啊，对了，”阿尔塞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再一拍脑袋，扭头望向奥菲莉娅，“记得让你爸来我这里唠唠嗑，顺便找人修一下工坊的大门，别忘了，啊。”
“那么，我们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拎起未完工武器·零式，罗兰礼貌性地点头，跟随在奥菲莉娅身后走向空间出口。
工坊再度恢复了寂静。
阿尔塞多端起茶杯，轻抿一口。茶香氤氲与口腔之中，老匠人有些享受地眯起双眼，抬头望向了这片空间的“天空”。
“小家伙⋯⋯还真是有活力啊，也就罗兰还有点稳重的样子。”
“算了，毕竟是难得的来自年轻人的委托。我这个老家伙也来努力一把吧。先去仓库看一眼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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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嚎再次响彻这片天地。
“爷——打——的——剑！！！”
“奥菲莉娅！罗兰！你俩给爷回来！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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